就是玩儿

爱发电:俗世小神仙

【谦堂】择

☆★


孟鹤堂捧着手抄的贯口默背的心烦意乱,一段大保镖的小贯口,翻来覆去已经背了三四天,却依旧顺不下来。

稿纸已经被他揉搓的褶皱不平,孟鹤堂再次看了眼“七尺为枪齐眉为棍”,放下稿纸去洗手间一捧一捧的往脸上浇冷水。

毛巾就在手边,孟鹤堂却任由水珠从脸上湿漉漉滴滴答答的往身上和地上流。他蹲下一点点擦拭着地上的水渍,想自己怎么会来说相声了。

一个有着阅读障碍的人,怎么会想到来说相声了。

外头于谦刚和朋友野钓完会来,今天孟鹤堂没跟着身边,哥几个都觉得没玩尽兴。

“小孟儿?”

于谦手里还提着一盒烤的焦脆的鱼片,也就是小孟儿,人不去还能叫他记挂着。

“哎,干爹。”

孟鹤堂很快迎了出来,衣服前头湿了一大片。

“嚯”,于谦瞧着他兴致缺缺的样笑骂道:“这是倒了杯还是洒了水啊?得了,一副要不了的样子,不扣你零花钱。”

孟鹤堂不知怎么的,突然鼻子一酸,再扭回头的时候眼眶就全红了:“干爹,我,我—”

干爹这屋里随便哪个物件都有讲究,这些年被他祸祸的也不少,撑死了也不过随手拍他两下再威胁句扣他零花钱。这是爸爸对儿子的宠溺和包容,可上了台,谁还去包容他呢。

短短两步路,孟鹤堂却好似把一生都想明白了,他和于谦说:“干爹,我不说相声了,我就在这儿给您当个助理行吗?”

“来,你坐下,咱爷俩坐下聊。”

于谦拍拍身边沙发,等孟鹤堂低着头坐下才递过去张纸巾:“说说吧,怎么回事儿啊,还哭上了。”

“我背不下词儿。”

孟鹤堂擦掉刚刚被一句不扣零花儿弄出的眼泪,稳了情绪两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虽还是不能抬头正视于谦,但也拿出了最认真的态度来。

于谦点点头,“我记得你是有那什么阅读障碍来着。”

“……对不起。”

孟鹤堂好不容易稳住的情绪又落了滴泪下来,他赶忙擦掉,却也说不出什么其他话来。

于谦又给他塞了张纸:“得了,大小伙子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他顿了顿,又追了一句:“想好了?”

孟鹤堂突然就抑制不住的痛哭起来,他想好了,但他舍不得。他舍不得,但他又无能为力。

“没逻辑也有辙韵,说说吧少爷,哪篇背不下来词?”

他这一哭,于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孩子啊,又钻了牛角尖了。

“大保镖”,孟鹤堂哭的一抖一抖的,可他哭便只是哭——除了眼泪便没有其他,只梨花带雨绝不涕泗横流。

“少爷”,于谦望着他亮亮的大眼睛:“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不是所有的坚持都是胜利。”

“我还想,再试试”,孟鹤堂气还没喘匀,却已经又变的坚定。

于谦点点头:“去书房吧”,怹背着手往里走:“把眼泪都擦干净了再进来。”

孟鹤堂连忙擦干净眼泪跟上,到了门口却停住闭上眼做了几次深呼吸,直到气息喘匀泪腺干爽才轻轻敲了敲大开的房门。

“进。”

于谦没有坐桌后那把椅子,他握着戒尺坐在博古架旁的长条凳上。

“是从头来还是就磨那贯儿?”

“就那贯口”,孟鹤堂也不愿多浪费干爹时间,“七尺为枪齐眉为棍,大枪一丈零八寸,可我嘴里总是拌蒜,说着就成了大刀一百零八寸。”

“那就是欠收拾”,于谦也不跟他客气,把人叫到跟前就是两下抽在他身后:“这不说的挺好吗?”

孟鹤堂抿着唇不说话,他刻意背着是好,可他上台是演出不是背书,总不能到了贯口就张肩抜背的进入背书模式吧。

于谦丢了把扇子给他:“士兵连枪都不要了?”

郭老师说过,相声台上的扇子都有讲究,轻易不能拿起,拿了就必然要在两句话内用上。

孟鹤堂握住干爹给他的扇子,没着急动弹,只站在原地思忖干爹那句士兵连枪都不要了。

于谦也果然不曾催他,悠悠然起身坐回他的大椅子里,揉着核桃泡起茶来。

“孟鹤堂”,见人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于谦又点他一句:“你的所有经历,都该是你的财富,用出来。”

他学表演出生,舞台本就该是他的长处。孟鹤堂拿起书桌上干爹刷微博的新平板,点开大保镖的贯口,拿眼飞快扫一遍词句,将一柄扇子在手里舞的灵动飘逸。

于谦等他行云流水的演完,砸了个山竹过去笑骂兔崽子,又把平板反扣在桌上,不理他骄傲的小眼神,只叫他再来。

孟鹤堂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回想了一下刚刚的表演,微调了些许动作,又是淋漓尽致的一番。

于谦望着额头沁出汗珠,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儿子,狠狠揉一把他头脸。

“我是真盼你灵,又怕你灵啊!”

盼你灵,机灵berber的孩子到哪儿都吃的开,当爹的是真觉着高兴。怕你灵,这行太苦,你又爱钻牛角尖,可这一点就透的机灵劲儿注定会叫你一直坚持走下去,当爹的实在是心疼。

于谦望着他狠狠叹口气,随即想到什么似的抓住孟鹤堂指尖对着他小小嫩嫩的手心狠狠抽了几板子,抽的他咬的下唇失了血色,一张小脸也憋的惨白。

“干爹—”

他等到于谦放下戒尺也没敢缩回手,只抬着眼睛怯生生叫他一声。

“你想好了。”

先前问他想好了,是尊重他的选择又惋惜他已经付出的。现在说他想好了,是心疼他的选择又支持他的选择,甚至隐隐又希望他真的能放下,去做他明显更适合的工作。

孟鹤堂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他哪里仔细认真想过,不过是在背不下词的空隙亦或是无人交流的深夜里瞎想乱想罢了。

“想好了”,孟鹤堂把另一只手也递过去,定定的望着于谦的眼睛:“我在这行再苦再累,总不是伶仃一个儿,想清楚了,想明白了,想好了。”

“臭小子。”

于谦又揉捏一边他面颊,握着他没挨罚的那只手用力握紧:“干爹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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